眼看桓玄的势力开始做大做强,另一股势力打着保护皇权旗帜的力量终于出来制衡了。这就是发生在元兴初年(402年),以后将军司马元显为首的“称诏伐玄”军事行动。

  谁知消息被事先泄漏,桓玄终于有了借口,要来个先发制人,开始军事反制行动。

  桓玄的根据地在荆州江陵一带,他的军队沿寻阳地域的长江而下,很快进入京师建康地盘。桓玄派人向朝廷送去声讨司马元显的檄文,想来个先发制人、先声夺人。

  当桓玄的军队打到“新亭”这个地方时,司马元显的军队早已吓得四处溃散奔逃。桓玄趁势率军进驻京师,控制了东晋王朝的政治、经济、军事核心所在地建康城。桓玄离皇帝金銮殿只有一步之遥了。

  于是,桓玄开始依仗自己拥有的军事实力,公开进行矫诏。他以天子名义发号施令,称自己的军事行动是“义旗云集”,如果说有什么不对,罪过全在司马元显身上。

  司马元显最后被杀,朝野也没有觉得桓玄有什么不妥。

  就这样,桓玄继续矫诏,给自己加官进爵:总百揆,侍中、都督中外诸军事、丞相、录尚书事、扬州牧,领徐州刺史,又加假黄钺、羽葆鼓吹、班剑二十人,置左右长史、司马、从事中郎四人,甲仗二百人上殿,直接入居太傅府。

  在桓玄主持下,以皇帝的名义大赦天下,改元“大亨”。这一年是公元402年,历史上,东晋王朝这一年就有“元兴”“大亨”两个年号。“乱世”现象由此可见。

  桓玄虽不愿意当丞相,但给自己不断封官加爵:当太尉、领平西将军、豫州刺史;加袞冕之服,佩戴苍绿色、只有丞相以上官吏才可享用的印绶“绿綟(liè)绶”;增班剑为六十人,剑履上殿,入朝不趋,赞奏不名。桓玄成了地地道道的一人之下、万人之上人物。

  桓玄在建康城中为自己“大筑城府,台馆山池,莫不壮丽”。又矫诏,要求天下人避他父亲桓温的讳,“有姓名同者,一皆改之”。同时,加大对家族成员封赐晋爵力度,以哥哥桓伟出任荆州刺史,以桓修为徐、兖二州刺史,以桓石生为江州刺史,以桓谦为尚书左仆射,桓氏宗族成员是占据把持了朝野要职。

  桓玄后来出镇姑孰(今安徽马鞍山当涂),遥控朝廷,国家“大政”都要咨询他,“小事”由他的心腹桓谦、卞范之二人来处理。

  由于国家“祸难屡构,干戈不辑”,百姓恐慌,鸡犬不灵,“思归一统”成了社会主流。

  桓玄开始还能够做一些得民心、有利于国家稳定发展的事,如对官吏中的庸碌之辈、谗佞小人进行清除;擢拔俊贤之士走上国家领导岗位。一时间,“君子之道”基本具备,百姓有望,“京师欣然”。

  尽管如此,人们对桓玄不尊重皇帝、“陵侮朝廷”的毛病始终未改表示失望,对一些与自己意见不合的宰辅人物直接摒弃不用、甚至予以幽禁表示心寒。

  桓玄生活腐化堕落,豪奢纵欲,但有时又好施小惠;好为大言,说大话,政策经常是朝令夕改。致使朝野失望,人不安业。

  三吴大地,因饥荒而饿殍遍野,户口减半。会稽地区人口是十层减至三四层,临海、永嘉地区人口殆尽,富裕人家“皆衣罗纨,怀金玉,闭门相守而死”。(《资治通鉴·晋纪三十四》)

  纵然如此,桓玄并没有放慢登上皇帝大宝的脚步,“不臣之迹”十分明显。在兄长桓伟病逝后,他再次加大对桓石康、桓谦、桓修、桓胤“桓家军”以及殷仲文、卞范之、王谧等心腹的封赏力度。

  元兴二年(403年)九月,桓玄矫诏,加封自己为相国,“总百揆”,总理国家一切事务,并将南郡、南平、宜都、天门、零陵、营阳、桂阳、衡阳、义阳、建平“十郡”封为“楚国”。他先矫诏,让自己已经去世的父亲桓温去当“楚王”,这样可以使自己自然袭爵、成为楚王了。同时他又规定,在他新设的楚国,可以设置丞相以下官职,当时就设了楚国官员队伍六十余人。这一切,都是为建立自己的政权作铺垫。

  除了“楚国”属于他的地盘,原来的扬州牧、领平西将军、豫州刺史依然如故,还加“九锡”礼仪规格。

  为抬高名望身价,加大正面形象宣传力度,桓玄经常自导自演,故作谦逊忸怩。既要当嫖子,又要立牌坊,搞欺世盗名、自导自演的把戏,有时到了厚颜无耻的地步。

  桓玄一方面讽喻皇上司马德宗,要求皇上在御前殿为他策授加封;但他又要“伪让”假辞一番,然后再由皇上诏示“百僚”们去“劝进”。明明自己想留在京城建康不走,却又要假装“上表”皇上,说自己想“归藩”到封地去履职;接着,又自己矫诏来挽留自己,并且还煞有介事地派人来“宣旨”;接着,他再“上表固请”,表示自己要回地方履职的决心;同时又讽喻皇上,要皇上“手诏固留”他。

  桓玄“好逞伪辞”,玩弄皇帝于掌股之间,玩弄权术于光天化日之下,已经到了荒诞不经、猖狂至极的程度。

  为了能够当上皇帝,桓玄觉得自己做得还不够,他还要在“天意”“民心”上做文章、下工夫。

  元兴二年冬十月,他让人制造“灵瑞”“祯祥”假象,声称在江州有“甘露”降临了。又诈言:钱塘江的“临平湖”(又曰“钱塘湖”)因长期淤塞而突然开通了,湖水满满的了。当时民间有“临平湖塞,天下大乱;临平湖开,天下太平”说法。宣称,这是他要当天子的天意出现了,这些都是他的受天命之瑞符。

  桓玄又认为,历代都有“肥遁之士”即隐士人物出现,而他掌控的时代还没有。于是,他就暗中征召东汉文史大家皇甫谧的六世孙皇希之,通过自编自导,让他隐居山林之中,拒绝接受官家给的“著作郎”官位与所有资用,然后再下诏旌礼,予以“高士”名号。他的这种做法,被世人讥讽为“充隐”。

  到了元兴二年的十一月,桓玄直接将自己头上戴的冠冕变成了“十二旒”,成了地地道道的皇冠。他又建天子旌旗,行天子礼仪乐舞,享受最高的“八佾”规格。他将自己的妃子升格为王后,将世子升格为太子。

  但他害怕皇上司马德宗不肯交出国玺,不肯下禅让诏书,就事先让卞范之写好,威迫临川王司马宝去完成让皇帝照抄、交出国玺的任务。

  当看到国玺、看到司马德宗同意将皇位“禅让”给他的“楚国”后,桓玄是喜不自胜,梦寐以求的目标终于要实现了。

  虽然可以当皇帝了,但官场的套路不能少:百官必须“劝进”,同时也可以测试一下朝廷大臣们的立场。

  桓玄在百官劝进后,迫不及待地直接在姑孰城南七里的九井山筑坛祭祀,由百僚陪列,以玄牡祭告天地,正式宣告天下,他桓玄当皇帝了,桓姓“楚”政权诞生了。改元“永始”,并以他桓皇帝的名义大赦天下。

  被迫交出皇权的司马德宗被赶出皇宫,先是安排在永安宫居住,后又被迁徙到寻阳,彻底赶出京城。司马氏皇家神主牌位也被从国家太庙移出,迁到琅邪庙,太庙要让位给桓氏家族使用了。

  “桓楚”政权诞生了。司马氏晋政权开始停摆。

  (内容主要摘自束有春 著《七朝古都南京》一书)

  束有春2025年8月17日于金陵四合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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