建康城内的台城应该是位于今天的南京市鸡鸣寺及其以南一带,是皇城中的宫城所在地。经过一段时间的鏖战、坚守,加之饥饿、瘟疫,守护台城的梁朝军队暨禁卫军内部,开始出现动摇分化现象了,有人主动于台城西北楼“纳贼”,让侯景的小股尖刀班人马率先进入台城。
到了夜晚五更鼓时分,侯景军队里应外合,从台城四面架起云梯,飞登上城楼。梁军虽力战而难以阻挡。就这样,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,梁王朝的禁卫军与侯景的军队里应外合,台城还是被攻破了。
侯景终于要与梁武帝见面了。
在占领台城后,侯景先让手下的王伟、陈庆二人去向梁武帝打招呼,表达歉意。与此同时,侯景还玩起了外交辞令,煞有介事地申明说:他侯景是因为与东魏权臣高欢、高澄有不可调和的矛盾,所以才来投奔你大梁的。但我每次向皇上您启奏,皇上您身边的人都不能及时传达,所以,我们今天就直接入朝,来当面向皇上您禀报了。
侯景开始了猫玩老鼠的游戏。
梁武帝萧衍虽身处险境,但皇帝威仪依然不减,表面威风还在。他故意装腔作势,对身边的人说:“侯景现在在什么地方了?可召他来见朕。”
侯景得令,在五百甲士的护卫下,带剑升殿,向梁武帝施礼请安。
仇人相见,梁武帝恨不得寝侯景之皮、食侯景之肉。只见他神色淡定不变,让侯景在“三公”的榻位上就座,坚持与侯景是外交礼节上的主客、君臣关系,而不是平起平坐。
接着,梁武帝看似关心地询问侯景:“卿在戎日久,无乃为劳?”意思是说,你侯景在外领兵打仗,时间很久了,还辛苦不辛苦?
侯景默然,不作答。
梁武帝又问:“卿何州人,而来至此?”问侯景是哪里人,为何要来到我们大梁的建康城?
侯景又不答。由旁边随从将军任约来代答了。
梁武帝又问:“你当初渡江的有几人?”
侯景这时开腔答话了:“有千人”。
“围台城有几人?”梁武帝接着问。
“十万人。”侯景答。
“今天还有几人?”梁武帝继续追问。
侯景回答:“率土之内,莫非己有。”
侯景这口气是很大了,俨然以天子自居了。《诗经·小雅··北山》中有“溥天之下,莫非王土;率土之滨,莫非王臣”句,他侯景现在就是这种感觉。
梁武帝对侯景的回答虽然不屑,但也只能俯首称是,因为他已经成了侯景的阶下囚、掌中物,他的皇位早已被侯景让萧德正给拿走了。
虽然如此,梁武帝的气场也对侯景产生了一定震慑。这个杀人如麻的侯景在回来的路上对身边的人说:“吾常据鞍对敌,矢刃交下,而意了无怖。今见萧公,使人自慑,岂非天威难犯。吾不可以再见之。”
侯景跟身边的人说,我在战马上与敌手刀剑弓矢相见,一点也不害怕。今天见到萧衍萧老头,发现他有令人慑服的威严,难道这就是常说的“天威难犯”?侯景跟身边的人说:我不想第二次见到这个萧衍了。
为了监视台城内皇宫动向,侯景在建康城东城西各筑一座土山以居高临下,又在台城内筑两座土山以作内应。
侯景强抓百姓与王公大臣来挑土干活,唯有太子萧纲得以幸免。劳工们昼夜畚锸不离身,稍嫌迟缓,就被乱加殴棰,甚至直接将疲羸者杀死以堆成山。
建康城内,凄惨号哭之声响动天地。
由于双方交战日久,建康城中尸体遍地,无暇埋瘗,有的正在生命垂危线上痛苦呻吟,或“将死未绝”,还有一口气,侯景就下令,将那些尸体和一息尚存的人,聚堆在一起,进行集体焚烧。梁朝尚书外兵郎鲍正患重症,被侯景的人强行从病床上拖拽出来,扔到火堆中直接烧死。其痛苦挣扎、身体宛转扭曲的样子,在火堆中很长时间才消逝。
建康城上空,血腥四溢,臭气弥漫,已经飘散到十公里以外。大梁皇城成了屠城,成了天然巨大的火葬场。(内容主要摘自束有春著《七朝古都南京》一书)

束有春2025年8月25日于金陵四合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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