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.“弘光”政权被归入“南明”另册追踪
长期以来,史学界习惯于将朱由崧在南京一年多的弘光政权称之为“南明”,将其打入明王朝另册,不纳入明王朝垂直主干谱系。这一方面是受了清人修《明史》时的“小九九”影响,把明王朝政权的时限给确定得愈短,就意味着清王朝政权的时限会愈长,哪怕是一年半载也要十分计较在意。《明史》中虽然没有出现“南明”一词,那是因为他们不愿意把明朝人的反抗从正面予以承认。朱姓明王朝的诸王们前仆后继、建元称帝以抗清续明的行为,都不能进入“本纪”中,而只是在《诸王列传》中给予零星无序的简单交待,致使今日读者在阅读史书时大费脑筋。
那么,对于朱由崧在南京一年多的明王朝弘光政权,历史上最早将其归入“南明”另册的又是何人何文何书?
问题还可以追溯到清代。
有研究认为,清代康熙年间,在江阴人陈鼎撰《东林列传》之《黄道周传》中,在与“南宋”相比论时,出现了“南明”一词。其“外史氏”议论指出:“假使南渡以来,马、阮即死,而任先生以国,或者李纲、赵鼎庶几再见于南明,而社稷或可苟延于江左。”这里出现了“南明”概念。
其实,北宋定都开封,南宋定都临安即杭州,因都城不同,将其分为北宋、南宋是可以成立的,如同宗周(今人称“西周”)、成周(今人称“东周”)之分,西晋、东晋之分,均因都城处所不同而称谓不同。但朱由崧的弘光政权是回到明王朝的始建都城南京,这里本来就是“明”都所在地,是明王朝的始建都城所在,而不是什么“南明”,与历史上的北宋、南宋之别是不可同日而语的。
而作为书名最早出现“南明”的,学术界公认的是清人钱绮的《南明书》三十六卷。在《南明书》中,钱绮将在南京的福王“弘光”政权,在福州的唐王“隆武”政权,在绍兴的鲁王与在广州的唐王“绍武”政权,在肇庆的桂王“永历”政权和在川鄂边界云南的韩王“定武”政权合为一书,因为与北京相较而言,这些政权先后是在南部诸省建立,故将其政权统称为“南明”。
在这里,钱氏最大的学术弊端就是忽略了明王朝建立,首先是在南方的南京建都这一重要历史事实,而这种事实又是与后来的朱由崧“弘光”政权同处一域、同为一个金銮殿。这应该是《南明书》的最大学术不周全之处,但对后世学人的误导和影响是非常巨大的。一直到笔者提出这个问题为止,可能目前还没有学人意识到这一问题的严重谬误之处。也难怪,他们中的很多人,不似作者这番长期客居南京、研究南京,更缺乏对南京这座城市历史文化内涵的深刻认知和依恋之情,所以都人云亦云矣。
将弘光政权归入“南明”,严重压低贬损甚至抹掉了南京在明王朝的都城地位,它容易给社会普罗大众造成两种错觉,第一种错觉是,以为自从朱棣永乐十九年后,南京的都城形象就荡然无存了,大有抹平南京是明王朝的首都与留都双重身份之嫌;造成的第二种错觉是,以为明朝的都城就一直是在北京,所以就将闯王进京、崇祯自缢后的在南京由朱由崧建立的“弘光”政权打上了南边的明王朝即“南明”印记,以示与北京的明王朝都城相区别。
如上所述,明王朝首先是建都在南京,都城的根在南京,朱由崧的举动只是“回娘家”、回到明朝都城的发祥地,回到了留都而已,不存在重打锣鼓另开张问题,而只是顺理成章地启动了国家机器的“备胎”。
人们不应该忘记,当年朱棣于永乐十九年迁都北京时,虽然将南京作为留都,但在此后的200多年时间里,并没有出现将明王朝进行南北之分,并没有将永乐迁都之前的明王朝称为“南明”,更没有将迁都之后的明王朝称为“北明”,又何来在国家出现危亡时刻,将回到留都即“还都”后的明王朝称为“南明”呢?它本来就是“明”呀,哪来的“南”呀“北”呀的问题!(摘自束有春著《七朝古都南京》一书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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